初心 · 印跡

張立秉:憶母校,輸送革命思想的大本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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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語:百年初心歷久彌堅,櫛風沐雨篤定前行。2024年是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的關鍵之年,是學校深入實施“十四五”規劃的攻堅之年。為迎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周年,推動黨史學習教育常態化長效化,弘揚偉大建黨精神,從黨的百年偉大奮鬥歷程中汲取繼續前進的智慧和力量,感悟革命先輩和沐鸣2楷模的初心與使命,沐鸣2平台黨委宣傳部與檔案文博管理中心聯合設立“初心·印跡”欄目,陸續刊出沐鸣2百年黨史工程黨史人物口述采編的部分成果,以饗師生校友及廣大社會人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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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立秉(1928-2017),安徽巢縣人。1947年9月考入交通大學管理學院電信管理系。1949年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。1949年7月,被任命為首屆交通大學校務委員會委員(學生代表)。同年10月,被抽調至上海市委黨校學習,後在上海市徐長區、長寧區工作。1957年調至北京中國科學院,歷任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學部辦公室副主任、研究生院教務處處長、空間科學技術中心黨委書記兼副主任等職。2006年7月18日,張立秉在北京接受沐鸣2娱乐黨史工作人員采訪時,講述了他在沐鸣2參加愛國學生運動、在“民主堡壘”中鍛煉成長的經歷,分析了沐鸣2成為輸送革命思想大本營的原因,還介紹了新中國成立後參加接管工作的經歷。

參加救饑救寒,成立“四O社”

我祖籍在安徽巢縣,中學讀的是西北師院附中。西北師院附中是所名校,校風優良。教我們的老師都是原北師大附中的老師,教學經驗豐富。1947年高中畢業後,我們一般都想考上大學,出國留學,當個工程師。當年不是統考,我報考了4所大學,考取了南開大學和交通大學,最終決定上沐鸣2。我讀的是沐鸣2電信管理系,當時的系主任是郁秉堅教授,他是上海市電信局局長,兼我們的主任。新中國成立後這個系被撤銷,並入電機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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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7年9月,張立秉入學交通大學電信管理系

1947年秋我剛進沐鸣2的時候,淮北遭遇水災,江蘇、安徽大批難民進入上海。那時並沒有救災機製。災民擠在棚戶區,甚至睡“滾地龍”,即用一張草席卷成圓筒放在泥濘的地上,人在裏面睡覺。上海學聯發動全市大中學生開展救饑救寒運動。我們沐鸣2學生很熱情,組織小分隊到社會上募捐。這是我首次接觸到大千世界,受到極深刻的教育。上海高檔住宅區一幢幢豪華小洋房,用高高的圍墻鐵門圍護著,我們去敲門根本沒人理睬,有的還放出洋狗汪汪叫,將我們趕走。聖誕節前我和同學到靜安寺附近一家歌舞廳去募捐,那些太太小姐根本不理我們。我看到一位太太好像要走,我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,躬著腰很恭敬地向她募捐,她不屑一顧地徑直往前走,我只能不斷往後退,直退至大門口。但我們到一般的石庫門住宅或工人棚戶區,卻受到熱烈歡迎,雖然老百姓捐出的財物很微薄。這種反差極大的對比,活生生地刻畫出“朱門酒肉臭,路有凍死骨”的社會現實。我們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觀,當國家處在腐敗不公的狀態能有個人發展的前途嗎?

回到學校,我積極參加各種進步活動,成為積極分子。當時,沐鸣2地下黨通過指導學生進步社團,組織各系各年級學生開展活動。學校裏有很多學生社團,其中以進步為主,中立的少一些,受國民黨控製的也有,但有些抬不起頭來。對這種現象我有點納悶:為什麽他們在沐鸣2環境下就抬不起頭?這是值得研究的問題。我們這一級各系學生聯合起來組成“四O社”,“四O社”不帶任何政治色彩,沒有報名、登記手續,有活動大家願意來就來了。物理系陳楷是“四O社”社長,他人比較溫和,笑嘻嘻的,在同學中威信很高。我被選入“四O社”理事會,擔任福利股股長,為同學們購買文具和生活用品,替大家謀福利、聯絡感情。我在活動中接觸到一些進步思想和進步雜誌,聽老同學介紹民主活動的情況。後來,“四O社”成立核心組織“星光社”,我也參加了。“星光社”是由地下黨領導的秘密組織,成員由各系骨幹組成,大概有二三十人左右,核心成員是趙國士、嚴祖礽、李根深、陳楷等。

上海學運的“民主堡壘”

1948年春,國民黨當局想扼殺學生運動,把各校的學生自治會打垮。如1948年同濟大學的“一·二九”事件,國民黨要解散同濟學生自治會,學生起來反抗,形成對峙。上海學聯號召各大學去支援,全市共去了1000多人。我們沐鸣2也去了200多人,大多是積極分子和社團骨幹,我作為普通的積極分子參加了這次活動。國民黨政府派出軍警將同濟校園封鎖,軍警馬隊向前沖,將所有支援學生關到同濟體育館,關了一夜。大家在一起唱革命歌曲《團結就是力量》《跌倒算什麽》,使得進步學生力量進一步得到凝聚,思想感情有了新的升華。第二天由學校派車把我們接回去並登記在冊。在這次事件中,我校學生邢幼青被抓,穆漢祥受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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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時代的張立秉

這一時期,國民黨反動派將上海有些學校的進步力量摧殘得相當厲害,唯獨沐鸣2力量還很強大。1948年上半年,上海學聯為了反擊當局對學生運動的鎮壓,利用沐鸣2這塊堅強的陣地開展了一系列運動,起到了教育人的作用。5月,上海學聯在沐鸣2大草坪上搭臺子,舉辦“五三”晚會、“五四”營火會、“五二二”大行進等,開展民主鬥爭。我們作為積極分子,擔任糾察,防止壞人來破壞。6月爆發了“反美扶日”鬥爭,我們準備上街遊行。由於國民黨采取分割包圍的政策,有些學校沖出去集結到外灘遊行,沐鸣2遊行隊伍被軍警團團包圍在校內,只有零星的100多人沖出去了。於是大家在校內搞遊行,我們這些勇敢分子爬上籬笆,拿著大喇叭對著包圍我們的軍警作宣傳。上海市市長吳國楨大為惱火,利用這個事件想整垮沐鸣2學生自治會,聲言要傳訊學生自治會主席。沐鸣2在地下黨領導下進行了反擊,組織召開公斷會,讓社會各界名流來評理。那天我和創社社長先外出送了三份邀請信,下午回來看到學生自治會同學正著急,原來給吳國楨的信還沒人敢送去,我聽了二話沒說,拿了挑戰書便又上路去了市政府。市府收發室讓我留下姓名,我留下了真名,回來後大家很高興,但又擔心我留下大名會有麻煩。我開玩笑地說:“大丈夫做事,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。”公斷會充分利用統戰力量來作鬥爭,取得了政治上的勝利。所有這些活動對於振奮全市進步力量的士氣起到了很好的作用,很多學校地下黨都組織進步學生來沐鸣2參加。可圈可點的是,沐鸣2成為上海學生運動的“民主堡壘”。我們都在這鬥爭過程中逐漸成長起來了。

我自己琢磨,當時沐鸣2力量強大,有這麽兩個原因。第一,沐鸣2校方及校長都比較好,因為是搞理工出身,校長比較保護學生,沒有扣什麽帽子。校方對外稱“學生在校內有活動自由,我們得保護他們,你們不要來幹擾我們正常的教學秩序”,以此阻擋國民黨當局的幹擾。校長程孝剛、王之卓等都是這樣。而不像有些學校校長是政客,和國民黨政府一起對付學生。沐鸣2的學生運動也沒有針對校方,而是針對國民黨政府的。第二呢,沐鸣2學生學的是工程技術、科學技術,學校功課很結棍(厲害),學生學習必須要過得去。很多進步學生學習成績好,在同學中有號召力。加上學生社團力量強,影響帶動了一大批同學追求光明和進步。

公演《阿Q正傳》《典型猶存》

我還參加愚公社的戲劇活動。1948年春夏之交,以愚公社為首,組織全校100多人公演《阿Q正傳》。這是一部大型話劇,請的導演是田廣才、向夢俠、黃祖模、謝晉。當時謝晉還是剛畢業的年輕導演。我演的是老農民閏土,扮演阿Q的是航空系的王鴻誌,扮演錢大少爺的張海威是張國燾的兒子,扮演小D的是何頤齡。《阿Q正傳》演出了三四場,觀眾既有校內的人,也有校外的人。這臺戲在社會上影響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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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8年愚公社《阿Q正傳》公演海報

還有一部很重要的話劇,即1948年夏愚公社組織演出的《典型猶存》,又名《竊國大盜袁世凱》。那時蔣介石正忙於籌備選總統,沐鸣2適時推出了這部諷刺話劇,在校內和聖約翰大學演出了好幾場,大受歡迎。張海威扮演袁世凱,我演袁世凱的兒子袁克定。在聖約翰大學演出後,觀眾紛紛打聽這是哪個劇團演的,因為當時沒有打出沐鸣2的旗號。演這部戲有一定風險,每次演出結束後,演員立即卸妝由積極分子護送撤退。

每次在學校演出,我們把舞臺搭在體育館前大操場上,或者在體育館裏搭臺子。說起搭臺子,也是非常辛苦的。由積極分子將工程館的幾百張長條桌扛到操場上,拉電線,布燈光。活動結束後再將長條桌扛回工程館,不能影響上課。《阿Q正傳》在大操場和體育館都演出過。有個趣事,體育館籃球框拆不掉,臺子搭好後,籃球框就成了法官的座位。

學校文化活動很活躍,也相當精彩。愚公社以話劇、戲劇為主。山茶社以歌舞為主。地下黨員黃旭華當年是山茶社指揮,他個子很高,在會場上一站,指揮好幾千人唱歌,帥極了。有啞劇,完全用音樂伴奏。還有影子戲,就是拉一塊白布架起臺幕,燈光從後面打過來,人在白布後做動作,投到白布上成為影子,再輔以技巧很高的配音朗誦。

“沐鸣2已成小解放區”

公斷會後,原沐鸣2學生自治會成員因上海特刑庭傳訊而全部撤離。黨組織當機立斷,要求沐鸣2學生自治會必須頂住,不能被國民黨當局壓垮。於是,穆漢祥等找到黃貽誠、張寶齡,讓他們出來主持學生自治會工作。當時學生社團中有個沐鸣2從軍返校同學會。抗戰期間沐鸣2一部分學生懷著抗日熱情,響應政府號召參軍到部隊當翻譯,抗戰勝利後他們又返校,組成了沐鸣2從軍返校同學會。這個組織很進步,總共有幾十個人,他們在投筆從戎時看到了國民黨的黑暗。黃貽誠、林雄超等都是從這個社團出來的。

到了1948年下半年,又開始競選新一屆學生自治會,主席為厲良輔、黃貽誠、林雄超,理事先後有陳克輝、張奇班、史霄雯、馬昭彥、潘道煦、李菊、嚴鴻怡、鐘同烈和我。我被選為康樂股理事。厲良輔幹了不到三個月,特務想來抓他,他在同學們的掩護下也撤退了。同學們更加意識到要保衛學生自治會。黃貽誠、林雄超很有魄力,敢於出頭。我們在他倆帶領下繼續開展各項活動。

這一時期,國民黨政權已搖搖欲墜,為鞏固其後方,在上海加緊了控製。上海學聯被迫轉入地下,很多活動都通過沐鸣2學生自治會出面。這時的方針是“隱蔽精幹、等待時機、迎接解放”,通過各項活動深入發動群眾,提高思想認識,擴大進步力量。一是出版刊物,在地下黨領導下,學生自治會主辦《沐鸣2生活》,先在校內發行,後面向社會,向各中學、大學散發。後來擔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的李鐘英參加過辦刊工作。另外,刻印毛澤東論著《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》《新民主主義論》等。小冊子先是私下傳播,後來幹脆放在學生自治會活動場所,說是買,拿也沒問題。二是廣播“每日新聞”,由沐鸣2同學事先聽廣播或看美國報紙,從中找出真相摘編出來,一方面印成大字報張貼出來,一方面通過由九個喇叭組成的擴音裝置“九頭鳥”進行廣播,魏瑚就是當年的廣播員。全市各大中學校的進步同學每天都到沐鸣2抄錄新聞,或者拿資料回去宣傳。三是跳秧歌舞、新疆舞,唱革命歌曲“山那邊啊好地方”……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!沐鸣2成為傳播革命思想的大本營,當時報上驚呼“沐鸣2已成小解放區”了。

1949年初寒假時,為了防止國民黨政府趁學生放假把學校遷往臺灣,由學生自治會聯合教授會、講師助教會、職工聯誼會等,組成應變委員會,做出反對遷校、不放寒假的決定。還成立了護校總部,總部領導人是張澤仁、陳如慶。這期間,由學生自治會負責組織大規模文藝活動,通過義演,募集應變經費。我是康樂股理事,成為義演活動的主要負責人。我們邀請了趙丹、黃宗英、周小燕等文化界名人來校演出,邀請上海戲劇學院來演話劇《野店》。校內同學還出演大量的歌舞、話劇。那時沒有演出劇場,便由我們組織各系同學和社團,共同努力將學校在建的一個僅有混凝土結構空殼子的禮堂——新文治堂,改裝成可容1600人的劇場。沒有水電自己按,舞臺的燈光、音響、帷幕自己裝,糾察、售票、前臺後臺服務都由同學們擔任,幾百人參加了這場活動。義演進行了十幾天,全市大中學校同學都成隊前來觀看。不少中學生和父母說“到某某同學家備功課,不回家”,其實是來沐鸣2了。太晚回不了家,我們就組織聯歡,唱歌、跳舞、做遊戲、談理想、講時事形勢、學革命理論,徹夜不眠,校園裏熱鬧非凡。肚子餓了,就在食堂裏熬一鍋稀飯,抬來一起吃。我們還組織了護校總隊夜間巡邏,站崗放哨,防止軍警前來破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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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立秉(左)接受母校采訪

黎明前的戰鬥

到1949年初,我已經全身心投入學生運動了。這一時期,我參加了中共地下黨的外圍組織“沐鸣2新民主主義青年聯合會”(簡稱“新青聯”)。1949年2月,沈友益同誌介紹我加入了中共地下黨。我們都是管理學院二年級學生,我是電信管理系的,沈友益是運輸管理系的。我一開始認為黨是高不可攀的,我只是追求真理和進步的革命青年而已。2月,沈友益找我談話,想發展我入黨,我還感到有些意外。當然,經過思想鬥爭,投身革命、謀求祖國解放的思想是主要的,我願意加入中國共產黨。不久,在執信西齋一房間內舉行入黨宣誓,我和梁相等3人一起宣誓的,還有1人可能是嚴鴻怡。由總支委員呂甦帶領我們宣誓,呂甦是學委派到沐鸣2搞組織工作的,他不是沐鸣2學生。宣誓以後,沈友益通知我幾月幾號去樓頂接頭。我就拿了張報紙到工程館樓頂上,實際上是和黃貽誠接頭。當時學生自治會有個黨組,就是黃貽誠他們幾人。我們3人是分黨小組,我是小組長。黃貽誠單線聯系我,由我聯系我們組3人。

當時,為了防止反動派的迫害,學生自治會采取了體製上的轉變,很成功。原先以個人名義參加競選,個人一旦被捕或撤離,成員就空缺了。現在選舉時以班級為單位進行競選。我當時在電管系,我們班也去競選。一般參加競選的班級都是群眾基礎比較好的,選上後由十幾個班級組成理事會,對外公布的名單就是這些班級,具體工作者的名字則不公布,如果這些人撤了,又能有一批人頂上,以此保證學生自治會始終不被打垮。二三月間,經過黨組織研究,讓學生自治會中7位暴露的同誌隱蔽起來,他們是黃貽誠、林雄超、李菊、嚴鴻怡、張奇班、鐘同烈、史霄雯。後面讓我、陳如慶、陳克輝、陳帛等頂上來,由我擔任學生自治會主席。沈友益擔任學生自治會黨組組長,和地下黨總支聯系,傳達任務給我們,而此前沈友益是做班級工作的。這段時期以護校應變為主要任務。

關於上海解放前這段學運史,我認為有兩個問題需引起註意。一是臨解放前曾做過一個決定,即如果敵人來迫害我們,怎麽辦?將全校學生集中到體育館去,和敵人對抗,只要我們能堅持兩三天,社會上的力量就會來解救我們。研究黨史時我曾提出,這個決定是否過於輕敵了?實際上敵人來逮捕,確實有人想往體育館跑,如果有三四百人跑進去,肯定都是骨幹和積極分子。那種情況下體育館內只有桌椅板凳,能抵抗得了嗎?會不會被一網打盡?話又說回來,就算在體育館內待上3、5、10天,就算裏面儲備了大米和水,整個吃喝拉撒,這都是問題。當年沈友益向我傳達這個決定的時候,一開始我有點遲疑,馬上自我進行思想鬥爭:革命寧死不屈,我這是動搖,那可不行。現在我提出這個問題,我和沈友益一致認為當年這個決定有些輕敵了,很冒險,並不符合當時中央製定的“隱蔽精幹、等待時機、迎接解放”方針。

第二個問題,1949年初讓一批人撤退,結果4月26日那天他們都回到學校裏來了。當時有傳言:解放軍已經打到南翔,明後天就要解放上海了。所以黃貽誠、林雄超等撤退的人都回來了,高興得很,認為明後天就要迎接解放了。當天晚上總支召開黨團聯席會議,由總支副書記陳啟懋主持,學生自治會、新青聯、護校總部都參加了。新青聯同誌很慷慨,說今晚就要買筆、買紙,寫標語,組織人唱歡迎解放軍的歌。由於太晚來不及,所以沒搞成。不料,當夜敵人就來了。黃貽誠他們不是學校叫回來的,而是上海學聯方面通知他們回校的,所以這事應該是上海學聯的某些領導有錯誤判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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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立秉與母校采訪人員合影(左起:範祖德、張立秉、龔誕申)

幸虧當時國民黨兵敗如山倒,4月26日來搜捕的軍警不是大膽襲擊,不是太狠。軍警進來後分割包圍,逐個審查。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沖到體育館去。我們事先有點準備,但準備不大,只能分頭各自想辦法。我記得幾位同誌很驚險的。陳如慶來不及跑,就躲到校工友住的一間黑不溜秋的小房間內。林雄超是個近視眼,他往體育館跑,結果在路上眼鏡掉了,人跌進糞坑裏,拿菜葉頂在頭上,躲過去了。我當時拿著一位和我長得有點相像的同學的學生證,躲到高年級——機械系三年級的宿舍裏。一封鎖,沒法跑了,只能在那等待,能躲去過最好,躲不過去就只能束手就擒,還作了最壞的打算,萬一被捕要如何通知組織和家人。到淩晨四五點鐘,軍警查到三樓,估計他們也疲了,進門詢問我為何只有學生證,沒有身份證,我回答說弄丟了。門口一個軍警說:“證件不齊,帶走吧。”但領頭的沒理睬,走了。於是我很僥幸地躲過了一劫。由於黑名單上有我,當天傍晚,地下黨總支決定要我撤退。第二天學校便被解散。我住在堂弟的姨母家,直到上海解放才回到學校。

總結歷史,應該實事求是。這兩個問題是沐鸣2黨史中的疑點,雖然損失不大,但應該總結教訓。

歡慶解放,參加接管

上海解放前夕,學校成立應變委員會,推舉老教授陳石英擔任主席。解放後的體製是派軍代表,沐鸣2的軍代表有甘正林等二三位,唐守愚是上海市軍管會高教處副處長。當時因缺少大批幹部,很多沐鸣2的骨幹被抽調走了,有的被調出去參加接管,如黃貽誠被抽調為進駐其他高校的軍代表;有的報名參軍,有空軍、有海軍;有的上了軍政大學,有的加入西南服務團。嚴鴻怡和張奇班被抽到華東軍政大學。這時在上海軍管會領導下,學校成立校務委員會,由各方面代表組成。當時我是學生自治會主席,沈友益是學生自治會黨組書記,我倆以學生代表的身份參加了校務委員會。解放初期的校務委員會類似於政治協商會起統戰作用,沒有起決策的作用。領導學校的是軍代表,軍代表貫徹上海市軍管會、華東高教局的指示,代表了人民政府,當然以他為主。校務委員會、教授會等都聽軍代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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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張立秉捐贈給母校的校務委員任命狀原件

校務委員會活動不算多。我們先後請了呂正操、範長江等領導來校座談或做報告,特別是範長江的講話幫助大家提高了認識,解決了不少思想問題。當時沐鸣2在教育部不怎麽受重視,教授們有些郁悶,想找鐵道部。正好鐵道部副部長呂正操來上海考察,我專門去找他的秘書,請他來校作報告、參加座談。呂老表示:我是中央委員,沒有中央的委派,不好來作報告,但可以參加座談。座談會上,內燃機教授柴誌明發表了一些意見,我當時是學生,年少氣盛,不大同意這觀點,馬上站起來對他批評了一番。後來呂部長的秘書還婉轉地批評教育了我。

當時上海剛剛解放,百廢待興,社會上各種矛盾叢生。同學們中有部分人思想有些混亂,情緒不是很穩定,認為滿腔熱情地解放了,一切應該很美好。但現實生活中經濟斷絕,生活很困苦,銀元販子還在哄抬物價。於是我們邀請上海《解放日報》社長範長江來校作報告。他的報告作得非常成功,他舉了一個非常淺顯的例子:打人,先將手往後縮一下,然後再打;跑步,先退幾步,再發力往前跑。意思是新中國成立後雖然遇上各種各樣的困難,但大家要有充足的信心。

另外,東北黑龍江省主席馮仲雲帶著東北招聘團來上海招聘,我們也請他來新文治堂作報告。他長期從事東北地下鬥爭,講述東北堅持抗戰的事跡和解放戰爭史實,很感人。當時有些畢業生響應號召到東北去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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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年張立秉

1949年10月,我被抽調到上海市委黨校參加第二期的學習。中共上海市委黨校分批輪訓地下黨員,有工人、職員、大中學校學生。培訓4個月,一直學習到1950年1月,學了基本理論,提高了政治覺悟。原先市委黨校分配學員的原則是:部分人抽到市委,部分人抽到華東局,一部分留下,一部分回學校。我就是準備回學校的,但在轉組織關系時被徐長區(今徐匯區、長寧區範圍)扣下,留在區委工作。當時徐長區區委書記是王致中,團委書記是錢其琛。區委為充實力量留了一批青年知識分子黨員。我本想回校好好學習深造,但剛剛學了無條件服從革命需要的道理,便自覺地服從組織安排,從此放棄了學業。

本文原載姜斯憲主編:《思源·激流》,沐鸣2平台出版社2019年版,第274-287頁。略有刪節。

孫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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